靖哥哥與蓉妹妹

這次回來聽到我那驚人的轉機經歷,很多人都笑翻了,

就是沒人給我一點同情的眼光,了不起是對疲累的小兄妹有一些憐惜;

故事實在很長,我實在沒空一一講下去,也因此大家都聽不到完整的版本,

儘管回國後待辦事宜千頭萬緒,

還是決定先寫出來滿足大家的好奇心,我也不用再花時間講那麼多次,

於是故事從遙遠的巴黎開始了....

(上海候機室,妹妹抱著小兔,這是她這天難得乖巧的一刻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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巴黎的這個清晨不是太美好,

儘管此刻風和日麗伴隨著舒爽的溫度,甚至前一晚亞歷三大三世橋美麗的夜晚,

依舊撫平不了我們對兩個孩子整夜咳嗽的不安,

巴黎這旅店有太多優點,我也捨不得苛責幫我們訂房的爸爸,

但唯一錯就是它地毯太過老舊,

而這對有些感冒的妹妹與原本就有些氣喘的阿靖,卻是致命傷,

連三晚住下來,症狀一天比一天嚴重,

這天一早說好八點要出門趕飛機,七點起床,

早早六點半,我卻已穿戴好,去敲爸媽的房門,請他們一起提早半小時離開,

不能讓小兄妹在這環境多待下去,

前夜回來的晚,加上做最後打包,原本就預計睡得少,

在經歷一整晚孩子的咳嗽,可想而知我們兩人這夜闔眼時間並不太多...

爸媽諒解的提早起床,全家六人一起享用法式麵包與可頌,

儘管離開旅館依然是八點,但至少離開這環境,我們心情也稍微坦然.

拖著行李,巴黎的轉車與機場線難不倒我們,

畢竟爸媽和我們各自有四五次進出這城市,

我們順利地來到機場,過了海關,

在免稅店購物,

中午12點半的飛機也準時起航,

離開過敏原在藥物控制下,兩個小孩漸有改善,

為了讓老婆恢復點體力,小孩靠爸媽和我撐著,

只是這時間並不是睡覺時間,

原本就電力充沛的阿靖整路沒睡,Agugu又黏著我不放,

我整路忙著伺候他們用餐,排解無聊,調停爭吵,上廁所,

妹妹雖偶爾睡著,但睡不好脾氣很差,動不動就發飆,

可想而知,我全程是不可能睡了,

就在這之中,11個小時後我們終於來到上海機場!

(小朋友的兒童餐)

由於有準備機場貴賓室,我們想這趟轉機雖久,

但應該不構成威脅,

累了的孩子大不了讓他們吃吃貴賓室的食物,然後找個好位置讓他們睡等飛機即可,

我記得有些貴賓室甚至有睡覺區....

唉,天真啊!

從踏上上海那一刻開始,苦難也跟著開始,真正的故事也即將展開....

十一小時後,由於孩子開始疲累,

脾氣也越來越盧,Agugu不肯走,阿靖則是不斷和妹妹吵架,

我們只能急忙想通過海關到達機場貴賓室...

奇怪了,不是早出關了嗎?

這就是對岸"偉大"的地方了,

雖說有些國外轉機也是要再經過海關一次,但通常都直接往轉機航廈,

但"他們認為"台灣是對岸的一部份,

所以必須先進大陸叫"回國", 然後再用台胞證往台灣進出,

所以要先入關再出關,

了解出國行情的人都知道,這不是嘴巴講的那麼容易,

每個關卡都排了長龍,更別提多次行李安檢的麻煩度,

影響所及,所有拖運行李也強迫你只能掛到上海,不能直接到台灣,

所以大行李全部要領出來,然後再回到機場主航廈,

來到航空公司再辦理一次登機手續!

出過國的都知道,這已經不是用一兩個小時單位可以解決的事情了,

更別說拖著兩個小孩,

他媽的,我當初要是知道這國家大腦長這樣,

我寧可多花錢買骨氣!這點小錢我還有!

(阿靖在哪,明明語言不通,都能跟人玩成一片,)

但如果我抱怨的就是這事,那也太讓大家失望了,

這只能當狗吠火車的小品罷了,

別急,見過大風大浪的我會崩潰的,當然沒那麼簡單;

我們踏進機場的第一件事不是通關,

是補簽台胞證,因為簽一次只能一次進出,

而原本那次在去程的轉機時已經用掉,所以要當場落地簽,

可是你知道我們到的時間嗎?

清晨四點半 !!

整個櫃台空蕩蕩,只剩下自助辦理機,

但認真研究流程後,還是需要櫃檯人員作最後確認,

所以先找到人員再說,

走到海關檢查區問人, 我們只是轉機,可不可以不用簽證,

問了許久後得到的答案是不可以...

於是請他們(穿制服的)幫忙聯絡值班人員

"我不知道,那不是我的範圍"

"那裏應該有聯絡電話,不過我不能幫你連絡"

"你們要等那里有人"

"我幫你聯絡看看" 這是最正向的回答,

雖說十分鐘後櫃檯依舊不見人影,而他也不見了蹤;

最扯的是這位,

"這我不知道,你要問後面的領導才知道."

她指了指遠端整排海關口後方的圓形值班督導櫃檯,

他媽的,我到的了那裏,我還幹麼辦簽證!

終於有個人有較可靠的方法,建議我們聯絡電話自己打,

而上海這兒要加12,

我真的不懂,隔壁單位就是沒人可以打通內線電話!

眼看四處碰壁,只好拿起電話自己打,

加了002, 001, 12, 112, 00212, 002112...七八種排列組合,

怎樣都不通,畢竟我們是台灣號碼,

後來心一橫什麼都不加直接照按, 竟然通了!

電話那頭是個睡眼惺忪的聲音,說明來意後

他很不客氣地說"你們是在第幾航廈?"

登機我還知道,誰會知道下機在第幾,尤其我們又被困在這莫名奇妙的區域,

他連問了三次,但我們四周都看不到標示,

還好我想起空服員下機時好像有廣播Hall 2,

怕他掛了電話,硬是回答第二航廈,

"你確定是第二航廈?"那疲累的聲音又不客氣地說,

"對!"我豁出去了,

" 好,我派人過去!"有些不悅的聲音,

終於,在踏上機場一個小時後, 我們開始處理簽證...

當簽證官終於出現,第一件事,先要我們用台胞證自助機器完成基本表格,

他來之前我試過,再試了幾次,一樣查無資料,

他自己試試看果然不行,他嗯的一聲"可能連線有問題"

又開啟了另外兩台,

等了一刻鐘,還是不行!

他嘟噥著,那就沒辦法了,只好用人工填寫的,你們要準備照片,

我們是有帶備份照片,但回國在即,備份照片已經鎖在拖運行李箱中!

他也厲害,

"後方有自動照相機器,你們拍一拍!"

光摸懂那台機器又花了快十分鐘,

大家千萬別忘了兩個下機當時已累爆的小孩,早就開始哭鬧,

搞定他們,讓他們好好拍照又費了好大一番工夫,

而這台機器又只吃人民幣十元和二十元!

也還好媽媽剛好有準備人民幣,

終於拿到照片,完成表格,他再緩緩一一打字完成簽證,

雖說又過了快半小時,總算過了這關!

這當中,眼看三台飛機的人潮出現又消失,

不變的,是諾大的廳中只有我們六人,始終無法踏上那端排隊的線...

終於通過海關,已經是到達兩小時了,

原本漆黑的天色早已大明,

不意外的,我們的拖運行李已經被收到不知何方,

但這點能力,我們家有!

在問過一兩個櫃檯後,順利找到行李,終於踏進航廈大廳!

儘管天亮了,但也不過剛七點,大多機場櫃台都關閉著,

折騰兩個半小時的孩子們在椅子上陸續倒下,

我們問出中國航空接下來最早航班約十點半,八點半應該有櫃台會打開,

一夜沒闔眼的我繼續苦撐著,

終於在一個多小時後出現有人辦理登機事宜,

於是媽媽出馬去爭取提早check in 的可能 (班機是下午兩點半),

第一次失敗!要等12點後!

第二次換了個人, 利用小孩攻勢, 終於願意變通讓我們部分人先進去,

但大行李還不能託運,所以我們帶小孩先通關進去貴賓室,

爸媽留著等12點後大行李託運,

這時我們叫醒了兩個小孩,誰都知道又是一陣哭鬧,

唉!那時我們也是很捨不得,

這已經不知是這天第幾次中斷他們的睡眠,脾氣怎麼好得起來,

我們也不太忍心苛責他們.

抱著拖著他們過了海關,過了行李檢查區,

儘管有些小孩通關的優先禮遇,但我的心對這機場已經夠暗沉了...

當我們終於來到貴賓室, 盡是不能躺的單人低背沙發,

妹妹睡得不舒服,加上咳嗽,哭鬧不止,

甚至一度咳到吐,吵著想躺下,

看著地上那破舊又髒的地毯, 前晚不舒服的感覺油然而生,

毅然決然拿了些飲料三明治離開貴賓室,來到下方可以躺平的候機區,

再次餵藥壓下症狀,奮戰十來分後,妹妹終於入睡,

半小時後阿靖也睡著,

我和老婆終於可以輪流閉上眼睛休息,

原本懷有的購物大夢,也在快速繞完一圈後,宣告放棄;(和巴黎比實在沒東西可以買)

老婆堅持要我先躺下來睡一下,說我已兩眼充紅,

也是,前晚沒啥睡,加上已起來超過20多個小時,我也瀕臨極限,

於是我臥下睡了會,約一小時後在警覺中醒來,

畢竟人來人往,又這般亮實在睡不久,

換老婆休息一下,

螢幕上播著NBA季後賽湖人對馬刺,兩隊都是我愛看的球隊,

可我精神怎樣也無法集中

打開i PAD, 打起電動,終於撐到爸媽們進來,

他們也辛苦了!

(終於要登機了!)

不再贅述,我們終於上了機,

對這機場,我充滿怨懟,

怨這國度的自大, 處處以統御者自居要你屈就她的制度,

怨這值勤人員的懶散與不負責,不願變通與不肯幫忙,那通電話這麼難,

怨這機場的不整潔,貴賓室的地板竟髒亂如斯,

那刻我只想著,當飛機起飛確定離開後,

我要把台胞證撕了,我不會再為了省錢被人踐踏尊嚴!

可是我那時太累了,累到還沒起飛已經睡著,

迷濛中看到餐車推到前兩排,上面有各式果汁飲料,

口乾到有些黏的我,拉下餐桌,等著跟她說我想要蘋果汁,

但下一刻我被喚醒, 卻是空中小姐告訴我,請收起餐桌,飛機要下降了!

啥,我睡了那麼久,已經回到台灣 ?

也好,反正台灣就有許多的手搖飲料等著我,

可是前面衛星地圖怎麼有些不熟悉,台灣不是四面環海嗎,

怎麼左半邊一大片陸地,難道比例尺很大?

可是已經飛到陸地上,以往的經驗當飛回桃園機場的飛機進入陸地,幾乎就要降落了,

上面寫著上海,軌跡圖也怪怪的,

還有些朦朧不清的我,聽到幾位空姐正認真的向幾個乘客解釋,

"我們也不知道原因" "知道我們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!"

"對!我們要等降落後再說"

突然了解事情嚴重性的我,轉頭向一旁的媽媽問,"我們還在上海!?"

"對啊,你沒聽到廣播喔,飛機說要折返!"

折返!這不是電影中才看得到的事?

迫降,爆炸,立刻在腦海中浮現,

可是看了空姐對話的眼神,加上沒要求迫降姿勢,危險度應該不高,

眼看螢幕上飛行軌跡繞了個正方形,

飛行高度回到十公尺,

我睡了一覺醒來,竟又回到上海機場,這暗自發誓再也不來的機場....

啊! 我想起了件事,

還好,  我沒撕掉台胞證....

"再次"回到上海候機室等候進一步通知時,

我想起了件事,於是上網搜尋,

這裡的無線網路是設計給大陸人用的,要有大陸手機號碼才能免費連上,

還好我們在貴賓室取得了帳號,

但網路受限很多,包括YAHOO新聞,MOBILE 01,和FACEBOOK都不能上,速度又慢...

說真的,以我的使用習慣這不能算閹割版,應該算植物人版的,勉強剩搜尋功能可以用,

我要查高鐵最後時間,原本無論如何都不用擔心這塊的...

光查這資料就斷了三次,花了十分鐘,

確定最後一班開往台南的是10:31.

倒推回來,七點起飛是deadline! 看來沒很大希望了,

我和老婆開始推演趕不上高鐵之後的處理模式,再坐統聯吐回去是不可能了,

我現在就很想吐了!

更別說到達台南也在五小時後,第二天的體力也全毀了!

過境旅館恐怕是唯一選項,

但信用卡的延誤險好像有任何替代方案,都不承認它應該付錢,

還是乖乖自己付錢了事;

就在落寞中,廣撥聲響起,現在開始辦理登機!

Yes!來得及!!現在才六點,

於是我又回到了飛機...

不過怎麼大家就位10分了,還沒動靜.

廣播聲響起來,

"各位旅客,我們正等候最後兩位乘客登機請大家耐心等候.."

耐心!??給我他們的名字,我去把他們作了!!

接下來的十五分,只見他們導遊飛機上上下下的來回跑,

突然間看到前方的空服員笑著對後方同仁比了個OK的手勢,

飛機喀嚓一聲,並廣播將關閉機艙門,沒看到那兩人上機,

想必找人同時,行李也一面被尋找中,最後移下了飛機,終於可以起飛!

可是還是沒動?

廣播聲又響起來,

"各位旅客,我們正等待起飛指示,請大家耐心等候.."

耐心!!???我高鐵來不及了,知不知道?

飛機終於動了,開始緩緩開往滑行道,

但一陣子後又停了下來,

一旁的主跑道陸續有飛機降落,

十分鐘過去了,很多乘客開始不耐..

"到底要等多久!" "我們行程被延誤很久了!"

廣播聲又響起來,

"各位旅客,我們正等待準許起飛的通知,請大家耐心等候.."

怎麼所有最衰的事都讓我遇上了,

Rush Hour! 想急也急不來,

前面排的,空中飛的,你總要等它們飛走與下來才輪得到你,

在八台降落與七台起飛後 (還真的是七上八下),終於要起飛,

說真的我哪時繃緊的情緒已經毀了,

早就超過七點半,高鐵大抵沒望了...

但希望總在絕望時出現,

也許是順風,也許是機長刻意,

九點不到,飛機已經降落在桃園機場,

來得及!

吩咐好每人負責的部份,小孩各自誰帶,每份行李誰處理,

 機門一開,立刻用跑的來到海關櫃檯,

當喘吁吁地第一個遞上護照時,我確信我來得及!

台灣效率自然很快,

一走出海關,抬頭望了望行李台編號,

"1號!"我心裡默唸,來到轉盤前,等著行李出來,

兩台行李車也推到最近的路徑,準備捉了就走;

從都沒人到滿是人,

從轉盤滿滿到寥寥可數,奇怪就是沒我們的,

時間一分一秒過去,9:40, 9:50.....

阿靖忍不住問,"爸爸,我們是不是來不及了??"

我忍著不安,跟他說"還有一兩分鐘" 事實上我內心完全不篤定;

當代表最後一件的托盤出來,我們還期待下一件的出現,

機場人員忍不住問我們是哪裡回來的

"上海" "但這裡是洛杉磯的啊!"

"洛杉磯!"我喊道

我抬頭四處張望,沒有各家航空公司的分配表,立刻捉了隨身行李往回跑,

回到下樓電梯的大電子告示牌子前,

上海---7號

該死!我怎麼會在這緊要關頭犯這種錯!

狂奔到七號轉盤,一邊等出來的行李,一邊請媽媽繞著找,

半分後,媽媽大喊"在這裡!"

我立刻揹上大背包,右手拎上行李箱,左手提另一個小行李箱,

跟媽媽說,"妳叫其他人快來,我帶阿靖去買票!"

(當時狂奔兩人身上的裝備,也是我們平常移防時的狀態)

開始狂奔,

阿靖在一旁邊跑邊喊,"爸爸!我追不上了!"

我回頭稍慢下腳步,

"爸爸拿這麼多都能跑這麼快,你努力跑就是了!"

父子兩衝到接駁車櫃檯,快速買了五張票,

當大家到齊,我們已排在往高鐵接駁車的隊伍上,這時9:57,

只要接駁車早點來還來得及!

幸運的,兩分鐘後接駁車到了,

但眾多人潮讓上車拖了兩三分鐘,

隨後來到一航廈後,

司機招呼了上車的客人,又東張西望了一分鐘,

我好不容易耐下性子沒去請他馬上開車,

結果他走進航廈櫃檯,跟人員說了些話,也許是發車的程序吧,

當他走出來時跟另一位同仁開心地說了一句,

"我下班了!"

靠!我們在這裡就是等你下班!!

他把鑰匙交給那位同仁, 接班的人上了車,終於發動了!

就在著急中,車子也開得飛快,深夜的高速公路一路順暢,

原訂20分的車程,只花15分多就到了,

我第一個衝出去買票,抱著Agugu,行李請他們先推進高鐵站,

抱著Agugu是有目的的,一方面她黏我,一方面有她在我可以優先購票,

終於,我們趕上了10:31的高鐵,

回到台南已約莫十二點,

這天艱困的任務終於完成

陪伴孩子吃完晚餐(或是宵夜?),幫他們與自己洗個澡,

鋪好床,將一團亂的行李稍稍就緒...

看著時鐘指著兩點,我已經不知多久沒好好睡了,

只記得我突然倒下,

之後,

那是隔天的事了....